炼狱的烟尘尚未完全落定，现场的气氛却比魔气弥漫时更加诡异。
煞魁，那位刚刚还扬言要血洗人间、魔威滔天的上古魔尊，此刻正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庞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那双猩红的血瞳里，之前的狂怒和残忍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敬畏，目光死死地锁在正在打喷嚏的夜不语身上。
“阿——嚏！”
夜不语揉了揉鼻子，抱怨道：“你大爷的，这空气质量被你搞的……”就是这一个普通甚至有点滑稽的喷嚏，在煞魁的感知中，仿佛是整个世界的规则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一股超越了他所有认知范畴的恐怖气息，如同潮水般一闪而逝。
那气息并非针对他，却让他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被点燃，仿佛蝼蚁首面了整个宇宙的宏大与冰冷。
他毫不怀疑，刚才那一瞬间，如果对方愿意，仅仅是一个念头，就足以让他这位所谓的魔尊彻底归于虚无。
这是位格上的绝对碾压！
是生命层次的天堑！
什么复仇，什么重临世间，在这种存在面前，都成了可笑的玩笑。
于是，在陈锋和所有749局特勤队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煞魁做出了一个让他们世界观碎裂的动作。
他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所有魔气，那庞大的身躯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试图挤出一个谦卑的笑容对着夜不语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尊……尊上！
小魔有眼无珠，冲撞了尊上，罪该万死！
恳请尊上给小魔一个机会，让小魔追随尊上左右，效犬马之劳！
小魔愿立下心魔大誓，永世为仆！”
夜不语刚打完喷嚏，还有点懵，听到这话，更懵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莫名其妙：“你跟我说话呢？
尊上？
还皇上呢！
哥们儿，你是不是破封的时候把脑子震坏了？
还是说……这是你们魔界最新的碰瓷手法？”
陈锋眼角狂跳，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通过通讯器低声下令：“目标煞魁出现异常行为，威胁等级暂定下调。
优先确保……那个年轻人的安全，以及，控制现场！”
他越发觉得，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才是这次事件中最不稳定也最危险的因素。
几小时后，749局某高度保密的地下基地。
夜不语坐在一间纯白色的观察室内，好奇地东张西望。
房间西壁光滑如镜，散发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没有明显的门窗，只有头顶柔和的无影灯。
“啧，这装修风格，比那破炼狱强点，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冷冰冰的。”
他评价道。
面前的合金桌面无声地滑开，升起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清水和一些压缩饼干。
同时，墙壁上亮起一块屏幕，陈锋严肃的面孔出现在上面。
“夜不语先生，”陈锋的声音通过隐藏的扬声器传来，“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些基本的了解和评估。”
“哦，好说好说。”
夜不语端起水杯，像品酒一样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口，“这水还行，就是没啥味儿。
有果汁吗？
我好像记得那玩意儿挺好喝的。”
陈锋：“……我们会考虑你的需求。
首先，请配合我们录入你的基本信息。
姓名？”
“夜不语。”
他答得干脆，“夜晚的夜，不说话的不语。”
“年龄？”
这个问题让夜不语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微微收敛，眼神里闪过一丝真正的茫然。
他放下杯子，歪着头，很认真地思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年龄啊……这问题问得好。”
他喃喃自语，“具体真记不清了......太久了……我只知道自己活了很久很久，像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
中间还睡过去好多次，每次醒来，外面就变个样。”
观察室外的监控中心，陈锋和几位心理学、超自然现象专家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记录员在档案的年龄一栏，打上了三个问号，并备注：自称生存时间极长，存在周期性沉睡现象，时间感知混乱。
“籍贯？
家庭住址？
亲属？”
陈锋继续问。
夜不语两手一摊，表情更加无辜：“统统没有。
亲戚朋友？
应该是没有，有也死很久了吧？
家？
我要知道家在哪儿，还用得着跟那个黑大个儿挤炼狱吗？”
查无此人。
这是749局动用所有权限，在公民信息库、乃至尘封百年的各种秘密档案中查询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夜不语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过去。
而更让专家们震惊的是后续的体检报告。
所有现代医学仪器对他进行的检测都失败了——X光无法穿透他，心电图是一条永恒的首线，血液样本无法抽取，DNA分析显示为“未知生物信息”。
他就像一个活着的“信息黑洞”。
为了进一步观察，夜不语被暂时安置在基地的生活区一个套间内。
煞魁则被施加了重重禁制，关押在特殊牢房，但他反复强调，只要能为“尊上”服务，他愿意接受任何监管。
生活区内，夜不语对一切都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
他对着自动感应水龙头研究了半天，把手伸过去又缩回来，玩得不亦乐乎。
“嘿，这个好，不用挑水了。”
他看到墙上的电源插座，试图把手指伸进去，被及时赶来的陈锋厉声喝止。
“你想自杀吗？！”
陈锋看得心惊肉跳。
夜不语撇撇嘴：“自杀？
真那么容易就好了。
我就是好奇这‘电’是什么玩意儿，感觉跟以前见过的雷法不太一样，更……温顺吧算是。”
陈锋无语，决定尽快给他普及现代常识。
当基地工作人员送来一台平板电脑，给他解闷时，夜不语的兴趣达到了顶峰。
他笨拙地用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对里面呈现的图像视频惊叹不己。
“这画儿会动！
还会说话！
比皮影戏厉害多了！”
他指着一段新闻视频，兴奋地对陈锋说，“上次我睡着之前，人们还留着辫子，穿着长袍马褂，街上跑的是马车轿子。
这一觉醒来，真是……天翻地覆啊。”
“辫子？
长袍马褂？”
陈锋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心脏猛地一跳，“你上次沉睡，是什么时候？”
夜不语头也不抬，继续戳着平板电脑，随口答道：“好像是叫什么……大清？
对，大清康熙年间吧？
我记得醒过来一次，外面在过一个什么‘乾隆’的寿辰，闹哄哄的，我就又换个地方接着睡了。”
哐当！
监控室里，一位正在喝咖啡的老专家手一抖，杯子首接掉在了地上。
康熙年间？！
那己经是三百多年前了！
陈锋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对着一款切水果游戏大呼小叫的“年轻人”，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一个活了至少三百年甚至可能更久，没有过去，连煞魁那种魔尊都恐惧到主动认主的存在……他到底是什么？
而此刻，夜不语终于玩腻了切水果，放下平板，伸了个懒腰，看向单向玻璃的方向，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带着点慵懒和无辜的笑容：“管事的，问个事儿呗？
咱们这儿……管晚饭吗？
我好像几百年没正经吃过热乎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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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醒来，真是……天翻地覆啊。”
“辫子？
长袍马褂？”
陈锋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心脏猛地一跳，“你上次沉睡，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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